一隻住在太陽系地球澳大利亞的蛆,只會吃、排泄、和蠕動....

2008年4月24日 星期四

梅影


每年一到這個時候
我家的附近的路樹 就會開起一種粉紅色的小花 還會結果
後來我去查書 原來那種花就是梅花
雖然說這種梅花 和我記憶中的梅花不太一樣

我一直在想 我將來一定要買個房子
然後在周圍種滿梅花
然後在花海下 喝酒 看書 做白日夢

這個夢 到現在還沒實現

這種梅花花期很短 不到一星期就會謝掉
正當我找到時間可以好好地坐下來欣賞或是拍下它們的倩影之時
它們就已經謝的差不多了
留下的是枯紅色的葉片

我聽說日本人喜歡把櫻花比作人生
追求那種一瞬間的燦爛和華麗

我喜歡把這種梅花比作夢
因為人生很不比花期 它的路很長
然而美麗的夢卻很短 它往往只有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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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夢到她了嗎?"

"嗯"

"...都這麼多年了耶,你該向前看齊了吧!"

"向錢看齊?放心啦, 學心理的不怕沒飯吃..."

"吼! 你知道我的意思嘛"

"哈! 再說啦"

"..."

"怎麼了?"

"很難想像, 像你這樣的人, 竟然會放不開...你不是想當大人物嗎? 大人物啊...格局就要廣, 要提得起, 放得下, 你這樣對一個女人念念不忘, 似乎不太像你平時的作風喔"

"或許吧..."

"...."

"大人物是嗎?...哈"

"吼! 你約我出來就是為了這些鳥事呦? 我很忙耶!"

"不好意思, 再忙也要和你喝杯咖啡"

"哈! 我就是喜歡你這點, 能夠苦中作樂...你又要跟我說你那套悲劇哲學了吧..."

"正是如此, 能夠熱愛自身悲慘命運的人最為偉大, 走, 我們去汽車旅館喝咖啡談公事"

"蛤?"

"我決定了...從今天起我要向大人物看齊"

"...."

"哈, 走啦 走啦 來喝和解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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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 替自己泡了杯茶
看看月曆 下個月就是她的生日了
每年我都會去看她
就算知道她已經不在屬於我
就算知道她已經不在了
但對我而言 這已經是一種習慣了

或許她已經成我生活中 不可或缺的一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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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喔 人已經走這麼久了
再替她花錢 真的是很浪費
再多的錢也沒辦法喚回她吧"

"這對我而言 已經是種習慣了
不做 怪怪的耶"

"向前看 向前看 向前看 世界多美好"

"這是今天第二次有人要我向前看
向前看真的有這麼好?"

"嘿 !不向前看 怎麼會進步
你永遠在繞圈子"

"至少我現在過的也還蠻開心的不是嗎?
偶而發發作而已"

!幹! 沒看過有人這麼愛虐待自己的
你有被虐待狂是吧"

"或許吧...在潛意識裡"

"我不知道啦
我只知道 生了病 就要看醫生
像你這種心病 你放著不管
讓它偶而發作 這不是很怪嘛?"

"問題就在於
心病有人醫嗎?"

"靠夭 你學心理學的
心病沒人醫 你學來幹嘛?"

"我的心病在DSM-IV-R裡面找不到啦"

"幹 不要跟我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
反正喔 自己的問題要自己解決啦
明天跟我出門 我介紹女人給妳"

"再說吧 明天我有事"

"媽的! 就這麼說定了
明天早上九點我在老地方等你
你不來就等著挨揍"

"ok ok 謝謝指教 "

"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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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這麼地躺在那裡
最後一次看到她 應該是五年前我回臺灣時
她也是這麼地躺著 只不過是在病床上

我突然意識到
病房和墓地
竟然是如此相似
一樣的冷清 一樣的死寂

她從病房裡出生
又在病房裡死去

生命的終結和歸宿
就發生在那麼小的一個空間裡

"妳為什麼不等我..."

拔掉了些長在碑縫上的雜草
拿了塊布 抹去碑上的泥漬和塵土
把帶來的百合插好
在碑前的小酒杯中倒了些礦泉水

我就坐在那裡
看著黑亮的碑面
從反射中看著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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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看我了呀"

"嗯"

"我跟你說喔 明年我們全家有可能會去澳洲玩耶"

"是嗎? 那很好啊"

" 我好開心喔 這是我第一次出國耶 你會當我的嚮導嗎?"

"嗯...好是好 只不過..."

"嗯?怎麼了?"

"價錢另議喔..."

"討厭啦! 我可是很正經的耶"

"好啦, 到時候帶你去看海灘美女"

"呵, 妳經常看喔"

"哈...嗯? 怎麼了?"

"沒, 只是有點不舒服, 有點暈."

"沒事吧, 看妳好像越來越瘦了..."

"放心啦, 本姑娘身強力壯, 沒事沒事....你明天就要回去了呦?"

"嗯, 這次假期只有兩星期, 早點回去寫論文"

"..."

"怎麼啦? 我很快就回來了啦...而且妳不是也要來玩?

"....你要等我去澳洲喔"

"嗯... 我會在海灘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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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病了"

"沒事吧?有沒有去看醫生?"

"嗯... 昨天去檢查....結果還沒出來"

"好好照顧身體喔, 下個月我們就可以去看海灘泳裝美女, 妳到時可要替國爭光啊!"

"你就是會吃我豆腐..."

"好啦好啦...我晚點在打電話給妳....我跟教授有約"

"嗯...我會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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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病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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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下起雨了 我通常沒有用雨傘的習慣
雖然說妳在的時候會盯我用

"臺灣的雨不像澳洲的雨, 淋了會禿頭喔..."

我突然覺得有點冷 但是我總是假勇
妳也不只一次這樣念過我

"穿多一點啦,感冒了你就不要靠近我...."

摸摸口袋 又忘了帶手錶
妳知道的 我不愛帶手錶 卻又很在乎時間

"你要記得戴啦, 這是我特別替你挑的喔, 你會需要的啦"

眼鏡被雨水濺濕 我拉起衣角
下意識地以衣服擦拭起眼鏡來

"擦眼鏡不能用衣服擦啦, 這樣會把鏡片刮壞...這塊布給你用"

我嘆了一口氣 白霧從我嘴中噴出
我喜歡這樣做 喜歡聽自己嘆氣的聲音
這樣看起來會讓我很成熟 很穩重
一種悲壯美感
或許那是我用來掩飾內心焦躁的手段

"年紀輕輕就這麼愛嘆氣, 你看起來好老喔"

背對著她 我走下小山坡
妳曾經說過 我的背影很沉重 很孤獨

"以後我們要一起走 我陪你"

一想到這 我不禁皺了眉頭
那是我的習慣 當我陷入掙扎時
我試圖用來理出思緒的一種方式

"眉頭一直皺會長皺紋喔"

最後
我哭了 妳不曾看過我哭
因為我在妳面前總是如此的堅強
雖然說我的心是這麼的容易受傷
妳一直小心翼翼地將它捧在懷中

"有一天我走了 你會為我流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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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一不在
什麼都變了 詭弔的是 我變回到最初的自我了

妳是梅 我是梅樹下的夢者
花謝了 妳離我而去 但我卻還沒夢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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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看我了啊?"

"嗯..."

"你怎麼了? 為什麼眼框紅紅的?"

"沒...生日快樂"

"謝謝你喔 真不好意思 每次都讓你破費..."

"不會...我能為妳做的也就只剩下這個了...."

"我跟你說喔...你知道我最大的願望是什麼嗎?"

"嗯?"

"我希望你能快樂起來..."

"...."

"大男人的流眼淚不好喔..."

"...."

"很抱歉 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抱歉...我能說的 也只有抱歉而已了"

"....."

"我好想就這麼抱住你 可惜我不能...我知道你很痛苦...."

"....."

"維....你看....."

"嗯?...."

"遠方的梅花開了喔...."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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