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

單膝跪在血泊屍體之中
疲憊無力的手
握著手中被染紅的劍
支撐著你的並非浩然壯烈的精神
而是偶然
是你肉中的骨頭
現在的你
只是一個軀體
一個會損毀會受傷的肉身
沒有精神
你已經沒有意識去思考什麼是精神
你甚至沒有意識去思考什麼是意識
因為你已經接近死亡

指甲內的細菌
正在努力吞噬著血污肉漬中的養份
死神的偉大身影
在一片小小指甲中展現
正向你招手

你怕死
英雄並非都不怕死
他們只是將對死亡的畏懼壓抑
那是迷幻藥
一種痲痺肉體的迷幻
一種癱瘓心靈的空虛

你曾和死亡奮鬥過
但你卻不知道那動力是從何而來
你只知道以對熱血的擁抱來完成你的春秋大夢
你曾聽過哲人對你說的話:

"你在追什麼?你追到了什麼?什麼又是什麼?"

到頭來
你知道你根本沒辦法回答第一個問題
因為你完全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你只是活著
你永遠相信只要活著你的人生就會有價值
但是你卻永遠不知道它為什麼會有如此價值
讓你如此看重"活著"這兩個字

你知道你的呼吸正在緩慢下來
你感覺的到
你知道你已經走到生命的最後一步
你感覺的到
你知道你的世界正黯然地消生其美好光明
你感覺的到
但你對這一切
你從來沒有真正思考過
你從不問自己為什麼
你只知道做

你只知道活著

你這一位大英雄
就這麼地倒下來了
你最後看到的
是敵人的頭顱
眼睛充血
如死魚般空洞
那是被你的拳頭打的
爆出了眼框三分
他張著大嘴
在驚叫
在指控你
在呼喚著你走上不歸路
一臉血腥
分不出是誰的體液
滿臉噁心恐怖

在那一剎那間
你似乎知道了你為什麼要活著